那辆军绿色的老吉普就停在楼下,车漆斑驳得像件穿褪色的旧军装。 五年前,战友老马转业前拍着引擎盖说:“一万块,拿走。 ”没数钱,没拥抱,他转身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。 这车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。 方向盘被他磨得发亮,副驾遮阳板上留着划痕他说是某次拿地图蹭的。 今年夏天特别热,空调彻底罢工后,我决定自己动手。 拆开中控面板时,一包用军绿色油布裹得方正的东西卡在管线缝隙里,针脚细密得像军用被服厂的手艺。
油布包里是个锈迹斑斑的铁皮饼干盒
掀开盒盖,最上面是张泛黄的照片:戈壁滩上两个年轻人勾肩搭背咧嘴笑,迷彩服领口被风沙吹得翻卷那是二十岁的老马和我。 底下压着一叠信,邮戳从十年前开始。 第一封信里夹着干枯的樱花瓣,清秀字迹写着:“戈壁的风真能把思念吹到我这里吗? 等你脱下军装,我们一起去看海。 ”落款是“林晚”。 第三封信里装着块手表的发票,价格抵得上当时半年津贴。 可老马手腕上永远戴着部队配发的电子表,从没提过“林晚”这个名字。 直到盒底那封没寄出的信展开,真相才像弹片般扎进心里:“晚晚,我回不去了。 李响为掩护我牺牲前说‘替我活下去’,他的梦想是让山里孩子读书。 我要去他家乡教书,你忘了我吧……”信纸右下角几滴深褐色印记,分不清是血还是泪。
三个月后我接到陌生电话:“马老师肺炎住院了。
连夜开吉普冲进山区县医院,病床上的老马瘦得像脱水的胡杨枝。 病房外叫石头的学生红着眼说:“马老师用工资给学校买书,冬天给每人织手套。 ”顺着他手指方向,吉普车正停在院子里,车斗捆着两箱给孩子们买的铅笔。 出院那天下着小雪。 老马摸着吉普车引擎盖上结的霜,突然说:“李响的坟在对面山头。 ”盘山公路开到顶,他对着层叠的远山轻声问:“你说,那些孩子真能走出大山吗? ”我拧开暖风,把车里磁带换成我们当年在戈壁常哼的军歌。 下山前我把车钥匙塞进他口袋:“你得带孩子们去看海。 ”他攥紧钥匙,指甲掐进掌心。 三个月后的夏天,我收到个包裹:照片上满载孩子的吉普车冲进蔚蓝海浪里,背后是歪扭却力透纸背的字“我们看见海了”。 那辆绿吉普再没开回来。 但每次暴雨天听见引擎声,我总想起老马说的:“戈壁滩里活下来的胡杨树,根都扎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。 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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